即便是神明,也必然终将走向一样的死亡。在预知到自己将回到最初的地方之前,便会和继任者达成神明的契约。达成契约后,不论之前是神还是魔怪,都不能再伤人。这大概是玉藻前不杀的原因吧。
“也就是说,创世神都已经死了?”
千夜一脸“我不要理你,不要不要”的神情,说,“是啊,哪有永生的道理,如果一直存在,不消亡泯灭,那也就永远都不会到达新的世界了诶!”我想,原本新世界的秩序,就是建立这在无数个人无数个神明的冰冷尸骨上面。而现在,抛弃了神明的人类,无奈改造了神明留下的自然,不可避免的战争,发展起所谓的科技,建立在更多的尸骨的上面。无论怎样繁华的城市,都有那凄凉冷落的一角。但是脚步太快的人,不能停下来,去想想被抛弃的诸神,静下来去祭奠逝去的一切。
所以报复回来的。
一切才刚刚开始。
何谓神仙?何谓妖魔?只是一体两面。人有善恶,神鬼如是。若问本来,总是无有。我静静地想着,也不知道想了多久。天却慢慢的暗了下来。在我没注意的时候,完全黑了。我说,“好久也没有个正经地方过夜了,今天……”
千夜打断我,道:“今天也别想有正经地方过夜了,”语速慢下来,“因为,‘それ’来了。”
“なにか?”
“それ,就是それ。我能感觉到それ的存在,それ的气息。”这几句说的如此意乱神迷,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,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更清醒一些,“说起‘それ’,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?”
我想到细细碎碎的蛇的声音,“八岐大蛇?”
千夜严肃地说,“他不知在那个深渊里等着你,怎么可能到这里来。”似乎有一种知道那大蛇在哪的意思。我再也不想看这奇形怪状的百鬼,只求速战速决,找到八岐大蛇完事。
“你知道它在哪?”
“不知道,知道我也无法说出来。你知道的,封印。”千夜冷冷的说。那个什么“封印”启动的时候就会变成这样,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。
上古大神都已经故去,何况是这大蛇?一抔黄土化作飞灰烟灭,最后只剩下冷月的影,连黄泉中也不能容纳她们的形体。蛇的声音,最近我经常在思考中被打断,这让我心情很差。
原来刚才听见的蛇的声音不是幻觉。
“沼御前?她……她不是在福岛县大沼郡金山町内沼泽湖里么?怎么会到这里?”
“你被裂口女赚到她的地界,还想不明白?”千夜说,语气依然是冷冷的。
然而这里周围的环境,并没有变成沼泽的样子。
沼御前(ぬまごぜん)是福岛县大沼郡金山町内沼泽湖的主人,本是一条大蛇。这条大蛇,有变化成美丽姑娘的本领,然后诱惑男人并将其杀死。据说,即使用火炮射击,也无法杀死它。在镰仓时代,当时的领主左原十郎义连为了讨伐大蛇,带领着手下,乘船驶进大蛇出没的沼泽。一行人在沼泽中央大声骂着大蛇,突然乌云遍布电闪雷鸣,一个僧侣模样的人出现了。大家知道这僧人乃是大蛇所变,于是划船驶近,打算和妖怪以死相搏。但是突然水面波涛滚滚,瞬间把小船吞没在波涛之中。站在岸边观战的人们担心起来,突然看见大蛇冲出水面,而左原十郎义连骑在大蛇的脖子上,正用刀挥砍大蛇的头部,大蛇发出痛苦的吼叫,不久,大蛇的腹部被撕裂开来。原来,刚刚被大蛇吞掉的那些人,居然割开大蛇的身体逃了出来。如此下来,大蛇被众人杀死了,左原十郎义连斩落了大蛇的头,埋在了土里。之后,大蛇的怨念屡屡作祟,不断在地下发出各种声音。人们为了安抚大蛇的灵魂,便在此地建起祭祀大蛇的神社。这座神社,至今尚在。每年8月的第一个星期日,都会在这片湖上举办“湖水祭”。
“传说总会变些样子,原本真实的故事最后以讹传讹变成传说,谁也不知道那件事开始时候是什么样。”千夜冷冷地哼着。
这沼御前是蛇女,八岐大蛇也是蛇类,难道……难道……
千夜嘴角勾起,“你还不算太傻,我不敢说明それ的名字,就是因为这个原因。没错,这就是大蛇的女儿,她没她父亲那般凶残行径,以至于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还有这事。根据神社和一些遗留的蛇精故事,编出了这沼御前的故事。
千夜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,慢慢吐出几个字,“それ,已经过去了。”
侧耳仔细听,果然已经听不到蛇类动物的声音,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
千夜压低声音道,“八岐大蛇给她取名“夏子”并把她留在人间,并不自知身世,直到有一天被人抓去欲行奸污,才化了原身。此生只杀过一个人,却被混同了当地流传的大蛇传说,”千夜顿了一下,仔细听听确认并没有人或者蛇近前,才继续说道,“本来是父亲的罪过,却都安在女儿头上。”
我心下一时起了疑问,“你说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,你是怎么知道的?那人形师告诉你的?”
“我也不知道,就好像天生就知道关于它们的故事一样。你要不是不信呢,”千夜顽皮地吐了吐舌头,“也就只好这样咯,我并不知道怎样让你相信。”
我心中好像有一个隐藏了很久的谜团隐隐有了答案,蠢蠢欲动要迸发出来,但是没有,我完全想不清楚,围绕千夜,这个和沼御前一样身世不明的女孩子身上,到底隐藏这些什么。
千夜神情一呆,旋即恢复了正常,娇呼一声,“啊!”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我,“我刚才说了什么?”
我想起上次问她关于提灯小僧的事情时,她也是这样。竟完全想不通这是什么原因,只好低声说,“算了,什么事都没有,刚从黄泉出来,累了吧,找个地方休息吧。”
千夜低生应和着,“嗯。”便起身随着我走了去,乖巧的像一只猫一样。
我暗暗想着,心中却一阵一阵的发毛,有些后怕。
我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呢?藏在千夜身上的故事,又会是什么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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